站在垃圾堆裡，好好的把我的四肢伸直，轉轉我的脖子。我想我可以體會到受虐狗的感受了。
以前看流浪狗網站時，看過一隻狗狗被主人關在比牠身體還小的籠子裡，在裡頭只能彎曲身體躺著
，不能坐起來，也不能站著。搞到最後被人救出來時，兩隻後腳嚴重變形，永遠都不能正常走路了
。用看的覺得牠很可憐，實際體驗不過幾個小時而已，我已經要發瘋了，我才知道那真的很痛苦。
我擠在床頭那個小空間裡縮頭縮腳地開始看書。一本推理小說從搭上廣州往格爾木的火車開始
看，看到今天都還沒看完。趁現在看吧！投入故事劇情裡，還可以暫時忘記身體的不舒服。
大約PM13：00左右，車子應該是停在那曲附近的小吃店吧？司機又叫我們下去吃飯。不過這
次有一整排小吃店可以選，所以大家下了車就鳥獸散了。我的肚子有點餓，但又不知道吃什麼好？
吃多了，上廁所就麻煩了。朋友也是，於是我們找了一間沒什麼人的進去‧‧‧‧咦，那對姐弟也
在裡面吃東西，而且已經叫了幾盤菜上桌了。他們倆一見到我，熱情的叫我們跟他們一塊兒坐，也
不必點東西了，吃他們的就好了。不過我和朋友真的也不想吃大魚大肉，謝過他們的好意之後，我
們坐到旁邊的位置，叫了兩碗蓋碗茶和兩個花捲來吃。
吃完飯後，在外頭活動一下筋骨。大叔又來告訴我們那邊可以上廁所，我們輪流走了很遠很遠
，才找到一個比較不容易被別人看到的地方上廁所。不過附近有很多牛和羊走來走去，牠們應該也
早習慣了吧？可我還是不習慣在這麼空曠的場所上廁所。見得到天地草原和牛羊‧‧‧‧
回到車上，大叔問我們睡的好嗎？我說很不舒服，大叔看了看我的床形後說，我比你還慘，一
路上車子一抖，我的頭就撞到上面了。﹝大叔的床形也是頭那邊比較窄，腳那邊比較寬，而且又不
能倒過來睡，因為床有個弧度，倒過來就變成頭下腳上了。﹞朋友也說他也撞到上面好多次，額頭
都腫了。搞半天，我還是最舒服的勒～大叔把這件事當笑話說，但是我心裡卻很感激他，要不是帶
著我們兩個拖油瓶的話，他自己可以睡前面的位置，也不用一直撞到頭了。後面又比較顛簸，就算
沒撞到頭，也會一直搖來晃去。他二話不說就把前面的位置讓給我們，這點真的叫我很敬愛他。
下午的陽光挺強的，我一邊看書，一邊把臭毯子鋪在窗邊，讓太陽把它給弄乾。車子裡的人們
抽菸的抽菸，嗑瓜子的嗑瓜子。而我也已經久入臭車之中，不聞臭味之臭了。除了自己知道身上很
髒以外，也不能做些什麼。就這麼熬吧！朋友突然拍拍我的肩膀，小聲的跟我說話。
「喂！你看我隔壁的那個，你聽他在聽什麼？」我看了中間那排和朋友平行的那一個，手拿著一個
小放音機，還是放卡帶的那種。一會兒靠近耳朵，一會兒看看手裡那張像歌詞類的東西。
「我聽不到啊！」我說。
「你再仔細聽聽‧‧‧‧啦啦啦～」朋友一邊哼給我聽。
「啊～情深深雨濛濛，世界只在你眼中‧‧‧‧高樓望穿情有獨鍾～」我聽到了，我的天啊！看他
一個大男人，還是個西藏人。居然是在聽情深深雨濛濛的原聲帶喔～還真是有點好笑耶～鐵漢柔情
可以用來形容他嗎？哇哈哈～
大約是下午四點吧？我們終於遇到一定會遇到的塞車了。我現在已經不急了，反正也已經聞不
到臭味了，身體上的扭曲就當作是一種磨練，耐心等待塞車的時候，就當作好不容易的平穩，趁著
還有太陽時多看點書吧！很多人都下車去走走，我卻待在車上看書。回族弟弟叫我下車去走走，我
也沒興趣，因為我想快點把書看完。過了十幾分鐘，司機開始放 MTV了。我們這台車上唯一的先進
設備就是有 VCD，在最前方有個電視螢幕，開始跳出滾石唱片的畫面。我大吃一驚，他要放什麼呢
？答案是任賢齊的傷心太平洋，哇哈哈哈‧‧‧‧在這麼遠的地方，還能見到熟悉的 MTV，聽見熟
悉的歌聲，他確實令我感動了一會兒。我在想，任賢齊知道自己在大陸很紅是沒錯，但是他想的到
他的歌聲也能飄揚在廣闊的青康藏高原嗎？接著上場的，是另一個紅遍全大陸的黃品源，歌名叫海
浪。我竟然還忍不住對著電視就唱起來了呢！﹝還好車上人不多。﹞不過，果然不能對民營大巴期
望過高，因為每一次一唱到副歌時，捲起海浪‧‧‧‧浪浪浪‧‧‧‧就跳針。然後就會直接跳下
三句之後‧‧‧‧哈哈哈～有就好了，不能奢求太多。
這次塞車算通的滿快的，才四十分鐘左右吧！？我們又能上路了。上路之後不久，這台車被公
安攔下來，司機用藏語不知道說了什麼，但是我見到有些人在變換位置。前面那個把床墊放在引擎
蓋上的人，也突然動作敏捷地把床墊收好，跑到後面去坐著。而回族弟弟也跑來我們這邊，叫我們
借他擋一下。我說我需要把床讓給他嗎？他說不用，叫我坐裡頭一點就行了。車子靠路邊停了下來
，一個公安從車門探頭進來，看看車裡的狀況。他大約用了三十秒，目光掃射我們所有人一遍之後
，沒說什麼就讓我們走了。其實我猜的到公安大概是要抓這台車有沒有超載吧？前面那個睡引擎蓋
的是有點誇張，但是回族弟弟又為什麼躲到我們這兒來呢？原來他也是沒有舖位的。他跟姐姐是輪
流睡一張床的。白天輪流睡，晚上弟弟就坐地上靠在床邊睡，我都沒發現。難怪白天偷瞄他的時候
，有時是在後面跟別人哈啦，有時又到處坐。原來他也是超載的啊！其實我這個偷渡的看到公安，
也是有點怕怕的。我和朋友、大叔三個一看就知道跟其他人不同，我也很怕公安查我。還好，反正
沒事了。我有沒有說過偷渡進西藏的人被抓了要關多久？要關四年耶！聽說，而且要罰八千塊人民
幣。雖然我得到的數據可能有誤，但是坐牢和罰錢是一定會有的‧‧‧‧所以這該怎麼說呢？小朋
友不要模仿啊！姐姐是有練過的啦！見到公安要一臉正經，一付不關我事的樣子，最好能嗑個瓜子
，把殼吐在地上.這樣比較不會被懷疑‧‧‧‧哈哈哈～～
弟弟回座位後，跟姐姐拿了好多包零食，丟過來請我們吃，多到我都不好意思了，我也拿巧克
力回請他們倆。然後繼續一邊看書一邊晒毯子，和我身上濕濕的衣服。不過一整個下午晒下來，也
不過八分乾而已，床墊也還有點溼溼的。
很不幸地，大約PM19：00左右，又塞車了，這一塞塞到天完全黑了都沒動過。好像附近有小吃
店吧？大家都下車去吃飯了，大叔也是。我和朋友卻是繼續上演不吃不喝二人組。反正餓了就吃點
糖果補充血糖，再不行就把洋芋片拿出來吃，總之能儘量不上廁所是最好的。所以我們倆還是待在
車上看書，身體累了就站在走道上伸伸懶腰，再回床上看書。像是在跟太陽爭時間似的，一直到晚
上八點半左右，在天色已經黑到快看不清楚書上的字時，我拼命地把它看完了，好不容易看完揭開
謎底的推理小說結局，像是解決了我這次旅程上的一件重要事件一樣。心情一放鬆，過不了多久，
我就睡著了。在我睡著前，我們都還在塞車。那時應該是PM21：30左右吧！
2002年8月22日
半夜裡，我又開始冷的凍未條。我醒過來，發現車子已經在動了。看看窗外，一時還看不清楚
現在是什麼情形。怎麼窗外白呼呼的一片？關緊的窗戶，還是不斷地傳進來冷的要命的冷空氣。我
定睛一看！不是吧？我眼花嗎？外頭下雪了，地上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花。雪像下雷雨般地打下，我
們的車子就在雪夜裡奔馳。八月的雪，我從未親眼見過下雪耶！第一次見到下雪，居然是八月，我
想都沒想到。不過看到雪的代價就是整晚冷的直打震，現在那條臭毯子已經是我的寶貝了，我可再
也不嫌它又髒又臭的緊抓著它不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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